凌晨三点,林思思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,无声地向三楼书房移动。整栋别墅沉浸在黑暗中,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微弱的绿光。
她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四个小时,母亲的信像烙铁般烫在她的脑海里。收养文件上除了阳光福利院的印章外几乎没有任何有用信息——没有生父母姓名,没有入院原因,只有一个入院日期:1997年11月28日。
\"如果父亲不想我知道更多,那么书房里一定有线索。\"林思思咬着下唇,手指轻轻推开书房的门。
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,为房间镀上一层银蓝色的冷光。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父亲那张红木办公桌——上锁的抽屉,需要指纹识别的电脑,还有那个她从未被允许靠近的保险柜。
\"先从抽屉开始。\"林思思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发卡,这是大学时苏曼教她的小技巧。当她俯身靠近锁眼时,一阵微弱的金属碰撞声让她浑身僵住。
声音来自书房另一侧的档案区。
林思思屏住呼吸,慢慢直起身子。月光下,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,在文件柜前翻找什么。
那绝不是林家的任何人。
她的第一反应是尖叫,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。闯入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动作突然停顿。
跑!林思思的大脑发出指令,但她的双腿却像生了根。就在这时,男人转过身来。
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。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,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,不像寻常小偷,倒像是刚从某个高级宴会离席的贵宾。
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对上。男人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深灰色,像暴风雨前的海面。
\"林**。\"他先开口了,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一种触感,\"我猜你也不是来书房找睡前读物的。\"
他认识她。这个认知让林思思的后背窜上一股寒意。\"你是谁?\"她强迫自己声音不发抖,\"你怎么进来的?\"
男人没有回答,而是向前迈了一步。林思思本能地后退,小腿撞上茶几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\"小心。\"男人突然加快脚步,在她失去平衡的瞬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。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,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——既不会弄疼她,也不容挣脱。
\"放开!\"林思思压低声音呵斥。
\"除非你保证不叫。\"男人的灰眼睛直视着她,里面有种奇怪的专注,仿佛在评估她的每一个微表情。
林思思深吸一口气:\"我保证。\"
男人松开手,却依然挡在她和门之间。\"意外相遇,不是吗?\"他嘴角微微上扬,却算不上一个笑容,\"我猜你也是来找答案的。\"
\"什么答案?\"林思思警惕地问。
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从内袋掏出一张名片,递到她面前:\"陆远,晨星集团副总裁。我们明天会正式见面。\"
林思思没有接,名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\"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半夜出现在我家书房。\"
\"有些事情白天不方便谈。\"陆远突然侧耳倾听,楼下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。\"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提前结束了。\"
下一秒,林思思眨眼的功夫,陆远已经闪身到了落地窗前。他推开窗户的动作轻盈得像只猫,临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:\"别相信你父亲告诉你的一切,林**。明天见。\"
然后他就消失了,仿佛融化在月光中。
林思思冲到窗前,只看到花园里树影婆娑,哪里还有人的踪迹?如果不是手中那张名片,她几乎要以为刚才是一场幻觉。
晨星集团副总裁?明天见?什么意思?
脚步声越来越近,林思思迅速关上窗户,闪身躲到厚重的窗帘后。书房门被推开,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房间。
\"奇怪,明明听到声音的...\"保安嘟囔着,检查了一圈后关门离开。
林思思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敢呼吸。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——简约的黑色字体,除了\"陆远\"和\"晨星集团\"外,还有一个手机号码。
晨星集团。这个名字她最近才在父亲的一次电话中听到过。当时父亲语气激烈地说着\"收购条件不可能改变\",然后看到她进来就立刻挂断了。
回到卧室,林思思立刻给苏曼发了信息:\"帮我查两个人:晨星集团的陆远,还有阳光福利院1997年的所有工作人员名单。\"
放下手机,她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。那个叫陆远的男人知道什么?为什么警告她不要相信父亲?更重要的是——他为什么对她的\"答案\"如此感兴趣?
\"明天见。\"她喃喃重复着陆远的话,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。
———
上午九点,林氏集团总部。
林思思刻意比平时早到了一小时,直接去了法务部调取公司近期的合作文件。作为林国栋的女儿,她拥有高级权限,但\"晨星集团\"的搜索结果却少得可疑——只有几份表面合作协议,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。
\"奇怪...\"她皱眉翻看着文件,晨星与林氏的合作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商业地产开发,但父亲昨晚的电话明显暗示着更深层次的往来。
\"林总监,早啊。\"法务部的小张推门进来,看到她时明显一愣,\"您今天这么早?\"
林思思迅速合上文件夹:\"有个项目需要查些资料。对了,你听说过晨星集团的陆远吗?\"
小张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:\"陆副总?当然知道,业内出了名的\'灰狼\'——表面绅士,下手狠辣。去年他主导收购华晟时,硬是把对方股价压到地板价才出手。\"他压低声音,\"听说他手上还有几家公司的商业机密,随时能让对手身败名裂。\"
林思思想起昨夜那双深灰色的眼睛,后背一阵发凉。\"他经常和我们合作吗?\"
\"这个我不清楚,不过...\"小张犹豫了一下,\"林董十点的会议好像就是和晨星的人谈新项目,您不知道吗?\"
林思思心跳漏了一拍:\"我当然知道,只是确认下时间。\"她起身离开,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——陆远说的\"明天见\"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回到自己办公室,林思思立刻打开电脑搜索陆远的资料。屏幕上跳出的照片让她呼吸一滞——正是昨晚那个男人,只是此刻的他西装革履,在镜头前露出无可挑剔的商业微笑,完全看不出夜闯民宅的危险气息。
资料显示,陆远32岁,晨星集团最年轻的副总裁,负责战略投资部,有沃顿商学院MBA学位。媒体报道中,他被描述为\"商界狙击手\",擅长精准打击企业弱点后低价收购。
\"林总监,林董让您去他办公室。\"秘书的内线电话打断了她的搜索。
林国栋的办公室门半开着,林思思敲了敲门走进去,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——陆远就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,正优雅地啜饮一杯咖啡。
\"思思,来得正好。\"父亲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,\"这位是晨星集团的陆远副总裁,他将负责与我们合作的新城区项目。考虑到你的专业背景,我决定由你来对接这个项目。\"
陆远站起身,向她伸出手:\"久仰林总监大名。\"他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,仿佛昨晚从未见过她。
林思思机械地伸手相握,陆远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,只有她能感觉到的微妙力度。\"陆副总客气了,\"她强迫自己微笑,\"期待合作。\"
\"陆总提出了非常创新的合作模式。\"林国栋走过来,递给林思思一份文件,\"你先熟悉一下,十点会议上我们再详细讨论。\"
林思思接过文件,余光却捕捉到陆远正注视着她,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。当她看向他时,他却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,对林国栋说:\"林董,关于项目资金结构,我还有些想法...\"
走出办公室,林思思立刻翻开文件,里面是标准的项目建议书,但在最后一页,有人用铅笔写了一个地址和时间:青藤咖啡馆,今晚8点。
字迹陌生,但用意明显。林思思合上文件,心跳加速。这是陷阱还是线索?陆远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?
\"思思!\"苏曼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,她快步走过来,把林思思拉到角落里,\"我查到阳光福利院的消息了——它2003年就关闭了,档案全部转到了市民政局。但有个奇怪的事情...\"她压低声音,\"1997年11月的入院记录全部缺失,包括你的。\"
林思思握紧拳头:\"能查到当年工作人员吗?\"
\"院长已经去世,但有个叫王桂芬的保育员还活着,住在城西养老院。\"苏曼递给她一张纸条,\"不过思思,你确定要追查下去吗?有些事情可能...\"
\"我必须知道真相。\"林思思打断她,然后犹豫了一下,\"对了,你查到陆远的资料了吗?\"
苏曼的表情立刻变得警惕:\"你问他干什么?那个人很危险。我表哥在**工作,说晨星集团至少被调查过三次,但每次都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。而陆远...据说他手上不干净,只是隐藏得很好。\"她抓住林思思的手,\"你离他远点。\"
林思思想起陆远在月光下的警告:别相信你父亲告诉你的一切。
\"我会小心的。\"她对苏曼说,心里却已经做出了决定——今晚她一定会去那个咖啡馆。如果陆远知道些什么,哪怕是与虎谋皮,她也要冒这个险。
毕竟,当你的整个世界都是谎言时,真相再危险也值得追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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